《爱情公寓》变成“《爱情公墓》”,近日国内电影产业诞生了又一宗全新的“烂片丑闻”。打着“情怀”名义兜售的《爱情公寓》电影版,被质疑“挂羊头卖狗肉”。电影套着“公寓的皮”,实质内容却是无厘头的盗墓故事。期待在大屏幕重温公寓故事的粉丝们发现货不对板,愤怒非常。

体育界也诞生过类似形式的大烂片,始作俑者是如今被惊天丑闻搞得鸡毛鸭血的国际足联。2003年,国际足联踌躇满志,要制作一个三部曲电影系列,鼓励世界足球迷追梦。然而该系列的大结局遭遇故事线,沦为草草收场。该系列背后的运作情况非常可疑,可惜即使是踢爆国际足联丑闻的记者安德鲁·詹宁斯,也未曾声称自己知道有关内幕。

后来,国际足联还制作了一部讲述国际足联发展历史的剧情片,却更彻底地撕下了该组织腐败的遮羞布。现在国际足联名声不佳,包括世界杯招商都遭遇阻滞,几部大烂片成为国际足联腐败行径的某种注解。不知道《爱情公寓》在遭遇同类丑闻后,是否也会导致唯利是图的投资方、制作方受到惩戒?

《一球成名》包括三部电影,分别推出于2005年、2007年和2009年。作品讲述一位墨西哥小子如何从一名美国中餐厅服务员,奋斗为世界顶尖足球员。按照原定大纲,主角穆涅兹将在三部电影里分别征战英超、欧冠和世界杯。

前两部电影的发展尚算按部就班。第一部,幼年随父亲偷渡到美国的穆涅兹,获得一位前纽卡斯尔球员的欣赏,漂洋过海加盟“喜鹊”,并助俱乐部获得新赛季欧冠名额。第二集,成名的穆涅兹与在皇家马德里过得不愉快的英格兰国脚欧文交换转会,成为“银河战舰”一员。欧冠决赛中,穆涅兹替补登场,帮助皇马逆转夺冠。

第一部的氛围最像传统好莱坞体育电影。穆涅兹出身卑微,但靠个人奋斗取得成功。奋斗过程汇总他克服了大量困难,包括英国的阴雨天气、英伦赛场的粗暴、与队友的磨合乃至父亲的不理解……一次次考验期间,他对职业足球的理解逐渐进步。

本片最棒的场景大概是穆涅兹的第一次预备队训练。希勒、巴特等现实球星在一旁观战。大雨倾盆,熟悉洛杉矶阳光的穆涅兹完全不适应,被强壮的队友不停撞翻。这段情节同时展现出球员成长的艰难以及英伦足球的特色,颇令铁杆球迷受用。本片曾在国内院线上映,笔者还记得看到球星的面孔出现在大屏幕时,自己发出了像如今迷妹看到“小鲜肉”时的尖叫声。

第二集则逐渐暴露问题。穆涅兹加盟皇马后陷入纸醉金迷。当年抛弃他父子的母亲同时突然现身,令穆涅兹新一集的挑战变成庸俗的家庭狗血。另外穆涅兹的场外困扰也不能与他的球场状态形成结合互动——穆涅兹球场外破事不断,却只要一替补登场就是横扫千军的球王角色。最后他帮助皇马赢得欧冠,更加是非常令球迷出戏的剧情。皇马对阿森纳的比赛画面取材于现实,但线赛季的欧冠八强战,阿森纳最终出线。电影硬把如此重要的赛果篡改,完全违背了引入现实足球元素来增加故事真实感的初衷。

如果说《一球成名2》从电影制作角度来说质量下降,那《一球成名3》完全是一场项目执行的灾难性失控。

想象一下您看吴承恩的《西游记》,看到老鳖驮着四师徒,帮他们过了通天河。下一章讲述的却不再是师徒的故事,而是老鳖如何在通天河游来游去,跟周边的神仙精怪互动。然后有一天,四师徒从天上摔下来。老鳖又一次帮助了他们,这才知道四师徒已经取得真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

所以四师徒究竟怎样取西经的,读者毫无概念。为什么下半部分的主角突然变成老鳖,读者更是一头冒水。

《一球成名3》就是这一种情况。穆涅兹不再是主角。他开头简单出场,然后剧情表示这位仁兄因伤缺阵世界杯。故事的主角变成两位英格兰国脚布雷思韦特和亚当斯——两位都是前两集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穆涅兹全程在场边观战,其他前两集的重要角色更是完全不知所踪,例如穆涅兹的伯乐,以及他在纽卡斯尔结交、一起转会皇马的好朋友。

这与《爱情公寓》的“挂羊头卖狗肉”颇为“异曲同工”。“同”在于两者的故事均与观众的预期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异”在于《爱情公寓》属于预期中的主演演了一个不相干的故事,《一球成名3》则是预期中的主演自己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角色。

国际足联拍摄《一球成名》的初衷是讲述小人物奋斗成大明星的励志故事,但最终变成一个“丧”故事:有什么好奋斗的呢?最终还不是看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当主角?更“丧”的是,其中一名新主角居然因为世界杯期间的一次身体碰撞而一命呜呼。这究竟是替国际足联宣传还是拆足球运动的台?

这么严重的故事线,浪费了老牌解说员约翰·莫特森在电影中激情四射的解说,浪费了希勒、贝克汉姆、埃里克森等明星的趣味客串,浪费此前两集电影的布局,浪费了英超、欧冠、世界杯给电影制作团队设立专区拍摄真实比赛画面的苦心。

在电影正式推出之前,《一球成名3》已经出现状况。国际足联投资的电影,于理来说要尊重一下赞助商。因此穆涅兹效力的纽卡斯尔、皇马,都是由国际足联赞助商阿迪达斯提供装备的球队。穆涅兹以及所有原创角色的球鞋,同样来自德国品牌。

然而,如果穆涅兹代表墨西哥踢世界杯的话,彼时墨西哥的装备赞助商是耐克,似乎有竞品冲突。当时有一种说法,把穆涅兹设定为墨西哥、阿根廷双重国籍,这样他可以代表阿迪达斯赞助的阿根廷参加2006年德国世界杯。

可笑的是,最终成品里,穆涅兹没踢成世界杯,但曾穿着一件耐克墨西哥球衣拍广告。主角效力的英格兰赞助商是茵宝,同样跟阿迪达斯没有关系。

更可笑的是,也不知道是国际足联有自知之明,还是各国的电影机构忍受不了《一球成名3》的质量,最后《一球成名3》没有在院线上映。这个系列以直接发行DVD画上耻辱的句号。

电影中几乎没有任何关于阿根廷的片段,令人怀疑制作组根本并未拍摄阿根廷比赛的素材。如果《一球成名3》真的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好更换主角,相关情况可以向两方面问责:要么是国际足联及相关的执行统筹失当,制作组去不了更合适的场次;要么是制作组自己办事不力,没有提前跟国际足联统筹好流程,拍不了预期中的素材。

说到电影的制作团队,三部曲的主创并不统一。当初国际足联曾大力宣传名监制劳伦斯·本德的加盟。本德监制的经典包括《落水狗》《低俗小说》《杀死比尔》等昆汀·塔伦蒂诺作品。不过后面两集本德脱离了团队,原因未明。

少数跟进了整个完整项目的主创,有监制兼编剧迈克·杰弗里斯、监制马特·巴雷勒等。其中巴雷勒不是正规的电影人,而是一位祖籍澳大利亚的摩纳哥商人。摩纳哥是著名的避税天堂,而巴雷勒名下的作品只有《一球成名》系列以及一部德国世界杯纪录片。此君在该系列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令人浮想联翩。

在电影娱乐产业中,某系列电影故事线彻底推翻、主创团队大换血,都不是罕见的情况。然而《一球成名3》摆出“放弃治疗”的姿态,以这样一部跟前两部电影几乎毫无承接关系的电影作为系列结局,实在令人费解。究竟是否存在什么内部隐情导致系列出现,公开渠道从来没有任何解释。

《一球成名》口碑惨败,更没有起到多少激励下一代的作用。但国际足联不介意屡败屡战,继续从影,结果缔造了协会更大的耻辱。

这部耻辱之作叫《激情联盟》(United Passion),号称2000万美元投资,最后在美国收回的票房是——607美元!

最耻辱的是,这部2014年亮相戛纳影展的作品,本质上是时任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寻求连任的造势之作。布拉特在片中把自己描述为一名与协会腐败战斗的勇士。影片在2015年6月5日于美国上演,而布拉特刚在6月2日因为丑闻而辞去主席职位。

这部电影对主演们来说也是耻辱。蒂姆·罗斯饰演布拉特,这位以《海上钢琴师》为代表作的巨星事后认为,参演《激情联盟》绝对是从影生涯的污点。布拉特的前任阿维兰热由萨姆·尼尔饰演。尼尔最著名的角色是《侏罗纪公园》中的古生物学家,另外在《撕裂地平线》《着魔》《战栗黑洞》等超现实惊悚片中有精彩表现,然而加入《激情联盟》的经历更加超现实。作品歌颂的人物陷入腐败旋涡,歌颂的组织颜面尽丧。

从电影艺术的角度来说,笔者认为《激情联盟》倒不算太过糟糕,至少半夜三更看电影时并没有看困。电影主要讲述国际足联在不同年代的大事件,包括国际足联如何创立、雷米特如何发明世界杯、阿维兰热如何助力国际足联商业化、布拉特如何寻求连任。期间穿插着一群无分国籍、肤色、性别的孩子们踢球的片段,颇有种“国际足联制造世界大同”的味道。

《激情联盟》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电影中对布拉特的褒扬,与其现实中的臭名形成鲜明矛盾。《激情联盟》同样有讨好赞助商情节,回顾了布拉特如何成功寻求阿迪达斯重要人物霍斯特·达斯勒的支持,最终促进了世界杯商业价值的飙升。然而布拉特锒铛受审,连带阿迪达斯也被怀疑与布拉特是否有什么不干不净,讨好赞助商反而给赞助商添了麻烦。

美化黑暗的电影为数不少。譬如香港90年代的一堆“枭雄片”,把杀人掠货的黑社会恶人、贪赃枉法的警方高层包装成“一代枭雄”。从教化意义来说,这类作品落于下乘;但其本身枪火连天,富有最基础的感官刺激,倒也能令影迷“看个乐呵”。《激情联盟》本身却是温开水般的剧情片,其最大的矛盾戏剧性仅限于雷米特、阿维兰热等人如何与傲慢的英国足球人士打交道。电影刺激性不够,再加上布拉特本人的假面具被彻底粉碎,《激情联盟》遭遇恶评当在情理之中。

所谓盛极必衰。丑闻之前,国际足联过着神仙日子。尤其是2014年巴西世界杯的赞助收入再创新高,也缔造了德国7:1巴西、荷兰5:2西班牙这样的名局,与一年后整个组织上下鸡飞狗跳、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招商难的情景形成天壤之别。

国际足联当初未能靠投资电影提升口碑,电影本身甚至成为其由盛转衰的另类见证者。中国电影近年来同样票房屡创新高,但靠流量和炒作来打造的烂片层出不穷,败坏业界风气。“《爱情公寓》货不对板”事件假如也能像《激情联盟》一样撕下中国电影业的遮羞布,让电影投资者更多地用心制作合格产品,倒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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